洛茗

CHP1-梦魇

“哈…哈尔？”巴里蓦的睁开双眼，他的头微微的发沉，四肢冰凉，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寒气，却不能阻挡他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气息。莹莹的绿光因模糊的视线而显得有些不真切，他撑起身子向绿色的光源看去，试图辨清来人是自己午夜梦回时产生的幻觉还是斯旺想出折磨他的新招。

“我在，小巴。”多少年都未有机会吐出的昵称自喉间毫无阻拦地滑出，哈尔有些微颤的左手抚上巴里的脸颊，凑近吻了吻他被冷汗淌湿的额头，“抱歉回来晚了。”

巴里遁着热源向前挪了些许，迟疑而缓慢，甚至不及常人的速度。当他的皮肤再次轻触到哈尔的唇，熟悉的温度从额头向下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团成一个结聚拢在巴里的胸口，那是远比他自己印象中还要炙热的情感。

金色的睫毛颤了两下，巴里带着三分小心地阖上双眼。再睁开时，视线渐渐聚拢，借着月光的余晖，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灯侠绿色的面具隐入戒指，露出哈尔的硬朗的五官。只是平日里看惯了的飞扬神采被蹙起的眉压下，眼角充血，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比在黑手来袭的那夜还要愤怒。

这下巴里算是彻底清醒了：“哈尔？一切都还好么？你还好么？”

即使在面对蝙蝠高压下也口无遮拦的超级英雄难得的沉默了。哈尔感到自己的心被巴里略带担忧的视线紧紧地攥住了。就算是这人的体贴是路人皆知的，他依旧想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什么赋予了他在受制于宿敌之后如何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情绪。

巴里啊……我的巴里。

哈尔轻轻地呢喃着，右手下意识握紧成拳，表层的皮肤拉扯着有些刺痛——大概是被刚刚盛怒之下的自己一拳捶碎的试衣镜碎片给划破的，小伤而已，不被这双紧紧盯着自己的蓝眼睛的主人发现就好。

极浅的腥咸气味在巴里的鼻隙间划过，勾起了方才不怎么美好的梦境，他定了定神，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压下。

来不及清扫也无心清扫的玻璃碎片在米色的毛毯上散落着，在不同于噩梦中那般彻骨的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巴里视线顺着这地上无法让人忽视的星光扫向哈尔看似不经意间收入口袋中的右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露在外面手腕，“要包扎么？”

哈尔尴尬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发觉自己大概是忘了眼前人的工作训练出的观察力。有些心虚的对上了一贯对他极为温柔的眸子，又顺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回握上巴里的。略显冰凉的体温让哈尔冷静了些许，敛下了心中即将爆棚的怒火。哈尔摩挲着巴里的手心的纹路，带着懊恼地摇了摇头：“不必，刚才一个不小心打碎了你的镜子划破了一点而已，不过……回头记得提醒我赔你一个试衣镜，当然，在欧阿发了美金之后。” 

原本沉浸在梦境中母亲最终模样的巴里因哈尔这一句将压抑的心情消下了些许，他的唇角甚至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借着哈尔扶着他的力度干脆跪坐在床上，直起上半身，轻轻吻了吻哈尔的嘴唇：“哈尔，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最近太空里可不算有多太平。”

为什么回来了？

站在床边的超级英雄细细地品味着爱人冰冷干燥的唇，眼睛却空洞地注视着前方，过近的距离另视线有些模糊，任由眼前人细密的金色睫毛渲染成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哈尔忆起自己在2814扇区里清扫黑手事件余孽时凯尔的紧急呼叫，那是军团里极少使用的密线。三代灯侠气喘吁吁的语言几乎不成句，还掺杂着神速力者在一旁焦躁疾走划破空气的声音，却不是自己平时听习惯的频率——是沃利还是巴特，他无心辨别。

“哈尔，回话，你……在哪儿？需要……回来一趟，巴里需要你……”

来自地球的三言两语给出的信息极为有限，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轻松的抓住他全部的注意力，或许还有他毕生的意志力。

没什么时间去细问情况，哈尔三下两下的解决完一个前来搅局的杂兵，借着几乎赶超了光明之子的速度飞回了地球。他没顾得上向正义联盟的成员们汇报太空中的战况，便急冲冲的奔回了位于中城里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九月的密苏里绝对称不上寒冷，睡梦中的巴里却把自己紧紧的裹在绒被中还显得瑟瑟发抖，他缩在床的一角呓语着，大概正被噩梦缠身。哈尔轻轻摇晃了巴里两下，却见他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勉强操控着灯戒，哈尔把室内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些，才把巴里轻轻地抱出被子抱入怀中。

与他半月前才见到的样子相比，巴里几乎消瘦了一圈，几乎能够看到微凸的颧骨。他没有像往常睡觉时那样套上舒适的棉质睡袍，反而粗略地裹上了一套极不舒服的野外生存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露出了不少S.T.A.R Lab为闪电家族特制的能量棒，看总量几乎是能支撑神速力者至少一周的消耗，几件迷彩样的换洗衣服被随意地塞入他还未成为闪电侠时使用的旧式健身包中，手机、驾照以及能够证明巴里身份的警用徽章却被人丢在了地上。哈尔看着巴里这身仿佛一醒来就可以让他亡命天涯的装束紧紧地蹙了眉起来，焦躁难安的情绪盖过了一切紧紧的束缚着哈尔的神经。难以集中的意志之力令他的制服没入戒指之中。

“妈妈……事实不是……原谅……我……”他听到巴里在自己怀中悄声地低语，自责着的声线让哈尔的心头一颤，他将巴里搂的越发的紧了， 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人有些发寒的身体。

 “巴里，醒醒…乖…快醒醒。” 哈尔试图安慰着还在颤抖着的巴里，细碎的吻沿着怀中人面部的轮廓一路向下，右手反复的捋过巴里几乎都有些暗淡的金发，希望自己的声音和温度能传达到怀中明显被困在梦境中的恋人。

只是当哈尔的右手毫无章法地拂过巴里的后脑的某一个位置时，顾不及取下的灯戒突然焦躁的闪烁着，看惯的绿色几乎让哈尔产生了一丝厌烦的气息。

 “警告！未来科技！时间故障！警告！未来科技！时间故障！”不含一丝感情的女声随着盈盈的绿光从戒指里传出，带着不详的气息在显得有些拥挤的卧室中回荡着。

未来科技？是……斯旺？没有反应过来戒指那句“时间故障”指代的是什么，未来科技一词却让哈尔轻松地锁定了目标。他低咒了一句，无论在巴里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个恨不得将闪电侠挫骨扬灰的25世纪疯子绝对是掺了一脚的。

怀中人又是一阵瑟缩，哈尔几乎难以感受到巴里身上还剩下多少活人的气息，他哆嗦着手企图联系联盟的同僚，却听到了一句喃喃的低语。

“我不会放弃的结束这些噩梦的，逆闪电。”

“F**k!”挟着几乎要把某个红色戒指从外太空召来的怒火，哈尔忍了半晌的拳头终于捶上了摆在床边的试衣镜上。应声而碎的镜子从半人多高的位置散落开来。或许是手背上的痛觉，或许是镜片破裂的声音挽回了哈尔仅存不多的理智，绿光霎时间大盛，染着意志之色的防护罩由内向外胀开，瞬间变包裹住了两人——准确来说是巴里的全部以及哈尔的大半身躯。形状不怎么规则的玻璃碎片顺着弧形坠落，没入了米色的地毯之中。

“哈尔，回答我，哈尔？你怎么了？” 似谷底一点点泛上来的声音由远及近，勾回了他点滴的神智。映着他影子的眸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愣怔地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搭档。

“没事，情绪控制问题而已”他摇了摇头，将一切不愉快的想法抛之脑后，“巴里，我需要你帮个忙，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当然，任何事情。”毫不犹豫的、义不容辞的声音响起，时间短到即使是闪电侠也来不及思考，声线温柔却蜷地哈尔的五脏六腑都酸涩了起来。什么逆闪电，什么联盟，他现在都不想去想，只想陪陪这个温柔到让人心疼的家伙。

“小巴，我需要一个办法。听说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有很多天没睡个好觉了，”哈尔顿了顿， 组织着语言，“我该做些什么？巴里，帮帮我，巴里。”

他的声音极轻，呼出的热气擦着金发男人的脸颊而过，染红了他略显苍白的脸颊。

“哈尔，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我……

巴里试图逞强，只是刚吐出半句就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几位明显的不赞同——一个绿色的大手左右摇晃着它的食指的那种明显的不赞同。他叹了口气，硬生生改变了原本话语的走向。

“或许你可以安慰安慰他，给他些安全感……之类的”他犹豫着说道，澄澈的蓝眸写满了无奈。

“遵命，我的搭档。”哈尔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不是那种勉强的、仪式似的笑容，那角度一如当年被称之为高速列车的试飞员先生完成一个空中回旋之后脸上挂上的笑容一般完美，似初春照亮了冬雪的第一缕阳光，绚烂得晃晕了巴里的双眼。

比大多数人温度略高的手掌覆上了他的双眼，他的衣服被一件件温柔的除去，极尽缠绵却不带一丝暧昧，巴里听到做了自己大半辈子搭档的男人趴在自己的耳边低语，令人安心的气息在身旁萦绕：“巴里，安心睡吧，一切有我，永远有我。”